藍語(七) 虛幻
語，妳真的想躲我嗎？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找到妳！
語住在台南，我沒有她家裡的電話，也沒去過她家。
還是只能從學校這邊循她的蹤跡。
現在想想，我和語的交往一直都很低調，彼此都沒什麼和對方的朋友有交集。
我本就不是一個會主動和人相交的人，所以有時見到語的朋友也都只是點個頭，談不上認識，現在更不知要從何聯絡。
而幾次我想把語介紹給我朋友，也被她用不同的藉口給回掉了。
藉口？為什麼我心中會突然冒出這兩個字？
仔細想想，語有時的回決是有些不自然，照理她的個性並不是真的很怕生的。
當時……她真的是找藉口嗎………？
如果是，又為什麼？
搖搖頭，管它的，那也不要緊吧！
我朝語文系館走去，語是應外系的。
乾脆直接去系辦公室找以前的學籍資料，總能找到她家中的電話或地址的。
我想著。
「不好意思，照規定不能隨便幫你調資料喔！」
「那可不可以幫我查查，有沒有這個學生可以嗎？」
我為什麼要這樣問？
有沒有這學生？
怎麼可能沒有！
「你說她是去年畢業的？」
「嗯。」
「這是去年的畢業紀念冊，自己找吧！」
我的手些微地顫抖，打開了手中的紅皮冊子。
沒有………
仔細尋著每一張相片、每一個名字。
沒有妳，真的沒有妳！
為什麼妳不在上面？
控制不住的情緒，左衝右突地找不到出口。
我激動追問，甚至搖著系辦職員的肩膀。
她也氣了，叫著我再不放手她就要叫警衛了。
最後系主任聞聲而至。
「沒關係，就幫他查查吧！」
職員不甘願的輸入了[黃語]兩個字，並鍵下搜尋的按鈕。
(查無資料)
螢幕上出現簡單四個字，卻再次狠狠重擊了我。
「很抱歉，我們是真的沒有這個學生，如果你再不死心，我們只好叫警衛了。」
主任平靜的說。
我無法做出反應，只在口中喃喃地道：
「沒可能……沒可能的……」
坐在語文系館前的台階上，我征征地發愣，思維再度陷入了混亂。
此地，種種回憶蕩漾，那深刻的痕跡實令人心揪。
心緊緊、緊緊的，是種令人窒息的緊，濃濃的愁緒化做重重鎖鏈，層層纏繞。
回憶在我身周飛繞盤旋，一時間，深陷其中。
語的容顏，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那應是永恆的存在，卻又彷彿只是心靈顫震的偶一剎那。
茫了、混了、散了，墜入理之不清的迷霧中。
徬徨四顧
忽間，四周景像越飛越急，越轉越劇。
在強烈的迴旋中，景像轉瞬朦朧，越加的看不清。
隨之而起的失落也在我心中猛然加重。
我感到了頹喪的心在泣著，一切的一切，漸失去真實的存在。
心中猛然狂吼。
不！不要離開我！
那怕只是一抹回憶，也不要捨我而去。
我會用一輩子的生命來緊握，絕不放手！
不要離開我！
我用力抱出了她，用我的生命抱住了她。
不要成為虛幻，我願用我的所有，挽留那僅餘的真實。
我要緊緊抓住，因為我感到只要稍一放鬆，那一絲的盼望就會自我指縫間留逝。
不要離開我………
漸而，我感到一點點溫熱傳了過來。
體溫？
語？
是妳？真的是妳？
心中湧起一陣狂熱的欣喜，懷中的虛幻逐而成為真實。
我想要用力大喊，卻喊不出聲。
語，是妳！妳就在我的懷中。
別再成為虛幻了，留在我身邊，永遠………
「大變態！你要抱多久啊？」
宏亮的聲音驀然響起，將我喚回了現實。
我一驚，猛一睜眼，赫見一對怯生生的雙眼，正仰著頭凝視著我。
「快放開她啦！」
懷中的她身後，一個有點略為圓潤的女生插著腰，對著我怒斥。
我正緊緊的抱著她，但，她不是語。
懷中陌生的她，有著一頭短短的秀髮，俏麗的臉龐，明亮的雙眼。
紅暈在她臉上綻放開來，嬌美可人。
她凝視著我的眼，有著些驚恐，有著些好奇，但最多的，還是藏不住的嬌羞。
我感到她的雙手不自然的抵在我的胸前，勉力支撐著，卻怎也掙脫不開。
畢竟我剛在矇矓間以為自己抱住了語，而使盡了力氣，不知有沒有弄痛她？
我看著她的雙眼，她的眼，很柔、很美。
四目相對，轉瞬，似交換了許多，許多言語無法道出的東西。
心中突的一下，莫名的感覺傾洩湧至。
甫一開始是一絲心絃的輕觸，緊接而至的，卻是空虛。
那是一種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一部份的空虛。
心，很痛......
我忽發現，懷中的她眼角突有些溼潤，為什麼？
鬆開了手，她依然惟持著原來的姿勢，雙手擺在胸前，或是驚魂未定吧！
我心中一陣歉疚。
糟了……要被控告性騷擾了………
「對………」
正要道歉，忽一陣火辣印上了我的臉頰。
是那個兇巴巴的圓潤女生。
「你這個變態，忽然就抱住別人，又死都不放手是怎樣，還一直亂喊著不要離開你不要離開你的，你沒聽到小如就說不認識你了，你這死不要臉的變態，真是……」
恰咱某繼續喋喋不休地唸著，卻已入不了我的腦中了。
我腦中盤旋著她說的：
「不要離開我！」
語，妳真的離開我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卻一點都不覺得痛。
因為我只感到了那無盡的空虛，以及心痛。
忽地心下有些特別的感覺，抬眼，我又看到了那雙怯生生的眼睛。
正靜靜地，凝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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